开阔的天空约瑟夫寇德卡流放的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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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翻译:梁红凡是摄影

年,约瑟夫寇德卡(JosefKoudelka)出版了后来成为他最著名和经典的系列作品之一:《流放》。这些华丽而严肃的黑白作品描述了他在欧洲漫游时遇到的人民以及旅行和日常生活。而这本《“流放”的制作》是对这一摄影旅程的起源和过程的解读。

《TheMakingOfExiles》

开阔的天空

翻译:梁红

布拉格,瓦茨拉夫广场,年8月21日:将手臂伸入照片中。手腕上的手表在显示时间。前臂没有像通常的共产主义风格的革命手势那样垂直举起。它平行于图片的底部水平延伸。但是,拳头,握紧了拳头,好像在用时间武器抗议。

在前几天,华约组织的坦克进入了这座城市,鹅卵石上坦克的履带发出尖叫声。关于抵抗它的示威谣言迅速传播开来。在国家博物馆下方,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的守护神骑马雕像脚下的广场上已成了一个固定的集合点。但这实际上是由被华约收买的少数特工设立的一个陷阱,目的是引发争端由此为入侵辩护。幸运的是,布拉格人民得到了及时的警告。如图所示,在指定时间,广场几乎空无一人。

布拉格,瓦茨拉夫广场,年8月21日

约瑟夫寇德卡的这张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在他的系列图片《入侵布拉格》中,其中显示了其同胞对苏联军队计划用血腥镇压的坚定抵抗,这意味着布拉格人民的民主热情。但这也是罗伯特戴乐比尔(RobertDelpire)在二十年后的年出版的他的书《流放》中的第一张照片。

该图像成为标志性图像,而寇德卡将其描述为“象征流放者”的照片;似乎是年8月的那一天,也许恰好是这一刻,标志着倒计时的开始,最终将导致摄影师离开这片土地。实际上,年,约瑟夫寇德卡在离开捷克斯洛伐克时就决定不再回来。这是流亡生活的开始,他在旅途中度过了一段时光,命运带他走遍了世界各地,使他如愿以偿。

“当我离开捷克斯洛伐克时”,寇德卡说:“我喜欢喝牛奶,喜欢吃面包和土豆。别人都这样认为,一次,我拜访荷兰的朋友时,当我的朋友自己在享受炖牛肉的时候,却在我面前放了一盘土豆”。

《流放》首版年光圈出版社

毫无疑问,《流放》是造成某种神话的原因。在他离开布拉格后的二十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拍摄)期间,寇德卡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定居过。春季和夏季,他在旅途中;冬季,他会在伦敦停下来,然后从年开始在巴黎冲洗、编辑和制作他的照片。他没有固定的住址,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三个月以上。他带着他的睡袋和相机,他可以在任何地方睡觉,在朋友家,在玛格南图片社或在露天的星空下,他名下几乎没有财产,也没有什么牵挂,他渐渐有了一种强烈的自由感。

许多人把他视为小说中的角色,他的名字让人们不由自主的想到约瑟夫K,他的同胞卡夫卡的《审判》中的角色。然而,他的生活方式更像杰克凯鲁亚克(JackKerouac)在《在路上》(OntheRoad)中的另一个自我萨尔皮尔迪斯(SalParadise)。埃尔维吉伯特(HervGuibert)更喜欢将他比作阿瑟林波(ArthurRimbaud)模范中的浪漫英雄。寇德卡是摄影师“步履如风”的缩影。

但那绝对是真的。对于寇德卡而言,现实与神话之间没有分歧。在年代和年代,他的生活与传说完全相同,正如米歇尔弗里佐特(MichelFrizot)在此书中的论述所展示的那样。从那时起,在寇德卡的笔记本的帮助下,他与摄影师进行了长时间,深入的对话,这一精心研究的论文证实了,在春季和夏季,寇德卡孜孜不倦地周游欧洲,拍摄吉普赛人的集会,冬至或圣周的庆祝活动,朝圣,节日和狂欢节。在那个时期,寇德卡是一个真正的游牧民族。他的旅行方式带有禁欲主义的特质。他吃得很少,而且经常在户外露宿大地。

《吉普赛人》首版年光圈出版社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花了很多时间整理和制作图片。年复一年,近二十年来,他遵循了这种迁徙模式。弗里佐特(Frizot)的文字详细分析了过去几十年,《流放》中的图片与寇德卡另一个伟大主题《吉普赛人》的联系。尽管他对吉普赛人的研究始于年代初,但一直持续到《吉普赛人》的出版,此书是由罗伯特戴乐比尔(RobertDelpire)在法国编辑和设计,并由光圈出版社(Aperture)年在美国出版,甚至在此之后亦如此。

在那个时期,当他为罗马的朋友们拍照时,寇德卡同时从事一个更个人化的项目,最终成为《流放》。这两个工作项目不仅相互同步,而且相互联系,还涉及一些自传于其中。这些年来花了很多时间拍摄吉普赛社区的成员之后,寇德卡才结束了自己做为游牧民族身份的生活。在年的一次采访中,他讲了一个英国吉普赛人有一天对他说的一句话--“真正的吉普赛人是你。你旅行,没有任何东西,在任何地方睡觉。”

实际上,年代和年代是寇德卡逐渐采用吉普赛生活方式的年代。永久的游牧不再是他的主题,而已经成为他的生活方式。这种趋势使他自己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的照片中。

正如他经常记得的那样,年8月21日,他在瓦茨拉夫广场拍的是别人的前臂。八年后,在西班牙树木环绕的田野里,他把自己的手表放在相机前。那是上午7时53分,看不到任何东西。手表上的指针不再精确地指出一个历史时刻,而是一种个人的时空。寇德卡知道一张照片并不能作为解析世界的工具。把他自己放在画面中,表明在照相机的后方有意识存在。他很期待人们看着他的照片理解到这不仅是现实的留存,而且实际上是他主观的表达。

西班牙年

在拍《流放》的那几年,他多次用重复的姿势将自己的影子、手或脚纳入镜头中来。无论是在《剧院照片》中,在《入侵布拉格》中,还是他的《吉普赛人》照片中,他都从没有这样做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摄影作品现在变得更加个性化。他进一步做这种实践,通过在早晨或傍晚手持相机伸出手臂或放在地上的方式拍摄自己的照片。在马格南办公室,朋友或陌生人的房子,路边或田野中。这些照片从未公布过,它们是第一次在这里发布。

不能真正将这些描述为他的自拍照,无非是他在照片中展示了自己的影子或身体部位。照片中没有自恋的痕迹。摄影师的图片陷入了反思(顾名思义是最“自恋”的自我表现形式),却从没有与寇德卡的作品展出。远非如此;他只是强调了这样一个事实:他正在拍摄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体验他拍摄的一切。

寇德卡的自拍照

寇德卡经常吹嘘自离开布拉格以来他还没有打开过一本书。然而,他的文学修养和他的生活经历一样广泛而不受限制。他已经从玛格丽特尤塞纳(MargueriteYourcenar)的《哈德良的回忆录(MemoirsofHadrian)》中记下了这句话,并随时愿意引用它:“虽然所到之处我是一个外国人,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陌生人”。

寇德卡能讲多种语言,包括捷克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以及少量的俄罗斯语和其他斯拉夫语。他在欧洲各地都有朋友,并且总是在他的旅行途中拜访他们。他确实是从未孤单,但是无论去哪,他都感觉到不同。这种感觉可能与弗洛伊德(Freud)在年的Imago杂志上的文章描述类似,被称为“DasUnheimliche不可思议的”。像Daheim(在家)或Heimat(家园)一样,该词源自词根Heim,德语用Heim来形容“家”。它以负前缀和副词结尾,描述尽管是熟悉的存在,事物,或地点,有时还可能引起的焦虑。在文本的第一个法语版本中,该词被翻译为“inquitantetranget”(字面意思是“令人不安的陌生人”),尽管它与原文不完全匹配,但已成为常见说法。通常将其翻译为英语的“不可思议”。流亡是被驱逐出熟悉的事物环境,再也不会在任何地方感到宾至如归了。即使返回家乡,一个被放逐的人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别的地方,是自己祖国的一个陌生人。放逐自己等于使自己永久地陷入“令人困扰的陌生”的境地。

在他的流亡过程中,寇德卡经常体验到这种感觉,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成为了他最忠实的旅行伴侣,跟随着他的脚步,像影子一样陪伴着他,不觉进入了他大部分照片中。在《流放》中,城镇的墙壁和铺路石似乎被不寻常的轮廓所困扰,它们伸展和扭曲,像受到疯狂的折磨一样。居住在这些照片中的人们通常是从背后看到的,或者隐藏着他们的脸,好像它们代表了人类的一种普遍且可互换的物种。

《流放》作品

时间似乎以某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停止了,就像系列图片的几幅中出现的那些悬浮的球,或者背朝下的乌龟停在了一条沙路中间的轨道上。出于未知原因聚集在一起的不愉快的社区沉迷于奇怪的仪式中。一名男子伸直躺在公共长凳上,无法知道他是否正在睡觉或死亡。每个图片都是一个谜;像狮身人面像一样,它问我们一个问题。那些长长的黑暗走廊,其中只有一半的面孔可见,它们通向何方?那些堆积在地面上的铺路砖和木板,可能是有预谋的空间组织,它们是否具有隐藏的秘密要我们破译?在我们所面临的地狱的门槛上,那只黑暗的地狱犬,威胁性的形态在雪地中如此清晰地显现?等等,等等。

对于寇德卡而言,不间断的旅行是解决过于宁静,乏味的最佳解毒剂。因为他从不静止,所以他不安静,照片也一样。简而言之,旅行对他来说是一种陌生化的工具,使他的照片带有“令人不安的陌生感”。

《流放》作品

弥漫在《流放》中每张图片的潜在的“令人不安的陌生感”使得该系列具有连贯性。在出版这本书的准备阶段,寇德卡试图弄清这种连贯性是什么。他开始根据构图或主题对照片进行分组,将其粘贴在页面上,然后将其编排成他称为“目录”的文件,就好像他有一个精心组织的图片库一样。

实际上,他确实按形状分组以及一些构图习惯,汇集了各种主题,并从中显示了裁剪图片或将其排列在框架中的不同方式。使用这些分组,寇德卡创建了拼接的作品,形成了连续性。这些图片水平或垂直彼此相邻放置,明确预示了随后几十年的宽幅格式。但是当《流放》于年出版,并于年和年重新发行时,没有保留任何这些想法和形式。在书中,每张图片都单独显示,位于右侧页面上,对面即是空白。这种图片间无联系的排版决定,可以以多种方式来解释,比如防止一个人将图片彼此链接。当时是图片故事的鼎盛时期,大多数马格南摄影师都为之着迷。

寇德卡于年加入马格南,但与多数成员不同的是他从未被分配过任务;他专门为自己工作。另一个解释是在《流放》出版的同时,摄影本身正寻求作为一种艺术形式的努力。因此,对于摄影师而言,重要的是要远离报道以及摄影涉及序列性的任何观念。艺术界的模式是强调杰作,这意味着孤立的图片,没有标题,并且从任何功能性的或预备的文献中提取出来。这些上下文的辩解,部分地说明了为什么《流放》中的照片是独立存在的。通过这本书的三个成功版本,从广义上讲,我们对《流放》的印象是单一的和零散的。

该系列是对独立图片的秉承。这本书及其伴随而来的展览,包括约瑟夫寇德卡向蓬皮杜文化艺术中心(CenterofPompidou)捐赠的来自《流放》的所有75张照片。本书和展览的目的都是为该系列提供更完整,更复杂的视野。感谢米歇尔弗里佐特(MichelFrizot)的精心研究,我们现在对该系列的产生方式以及存在有了更好的了解。在出版和展示中的某些印版来自于产品目录,以及重新创建某些并置的照片并将其与未发布的照片组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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